美国国家航空航天局 (NASA) 几乎从未成立过。它的成立是政治权力的一次教训。

特朗普总统提出的 2019 年预算要求大幅削减研究经费，尽管这不太可能在国会获得支持，但它却令人不安地表明了政府的优先事项。正如尼尔·德格拉斯·泰森 (Neil deGrasse Tyson) 发推文所说，“让美国再次衰弱的最快方法就是削减支持它的机构的科学经费。”

尽管今天我们无法想象，但 NASA 几乎从未存在过。即使在冷战高峰时期，太空探索也是一个有争议的政治问题。NASA 的成立是政治权术和公众压力的胜利，也是为科学而战的立法者的重要教训。

第一颗人造卫星 Sputnik 的发射引发了人们对苏联崛起的担忧，并促使美国广泛支持成立民用航天局。这种说法的唯一问题是，它有点不符合历史。

最初，华盛顿和莫斯科的许多人对斯普特尼克号的意义存在分歧。斯普特尼克号是一个直径 23 英寸的铝球，带有一个无线电发射器，每 96 分钟绕地球一圈。1957 年 10 月 5 日，即斯普特尼克号发射后的第二天，苏联报纸《真理报》在头版右侧刊登了一篇简短而枯燥的发射报道。唯一提到这场新兴太空竞赛的地方是报道结尾几句含糊不清的新闻用语，承诺西方将“见证新社会主义社会人民自由而认真的劳动如何将人类最大胆的梦想变成现实。”

在华盛顿，最初的反应是冷淡的。艾森豪威尔总统从侦察照片中得知苏联正在开发能够将小型卫星发射到太空的火箭，因此对斯普特尼克号发射的消息反应克制。艾森豪威尔告诉他的工作人员：“没必要因为苏联人先发射而感到焦虑。”几天后，他在新闻发布会上坚持这一观点，他说：“现在，就卫星本身而言，我一点也不担心。”

起初，美国人大多认同艾森豪威尔的观点。美国宇航局前首席历史学家罗杰·劳尼乌斯 (Roger Launius) 在描述当时的民意调查时表示：“当时，也就是发射两三天后，大多数人并没有被它吓到。他们对此感到兴奋。一个新时代开始了——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称之为太空时代。”

但并非所有人都如此乐观。 《纽约时报》在头版刊登了一篇关于第一颗“人造月球”的长文，指出这次发射“可能提供有价值的信息，可用于洲际弹道导弹的飞行研究”。人们认为，如果苏联能够将卫星送入太空，他们也可能能够将核武器发射到美国海岸。 《纽约时报》向读者明确说明了利害关系。紧随其后， 《真理报》在第二天的头版刊登了 Sputnik 的头条新闻，标题是“世界上第一颗人造地球卫星是在苏联制造的！”

国会民主党人抓住了 Sputnik 的机会，希望借此获得政治支持，同时争取更多资金用于研究、教育和太空探索。共和党人利用对共产主义的恐惧来赢得公众支持，并利用对种族融合的敌意来分裂民主党。民主党国会助理查尔斯·布鲁顿 (Charles Brewton) 表示，Sputnik 是他们反击所需的武器，这一问题可能“首先，可以重创共和党，其次，可以带来巨大进步，第三，可以选出林登·约翰逊 (Lyndon Johnson) 为总统。”

时任参议院多数党领袖的林登·约翰逊在竞选总统的路上利用人造卫星赢得了全国的追随者。他提出了一个梦幻般的——也是难以置信的——未来愿景：主宰太空的国家“将有能力控制地球的天气，引发干旱和洪水，改变潮汐并提高海平面，改变墨西哥湾暖流并将温带气候变为寒冷气候。”

值得赞扬的是，斯普尼克号对美国国家安全构成了严重威胁，它在夜空中若隐若现的存在对美国的威望造成了打击。这位参议员正确地主张“全面战时动员”以赶上苏联，他说：“如果需要更多资金，我们就花掉它。如果需要更多资源，我们就使用它们。如果需要更多时间，我们就利用它们。让我们尽一切努力。”约翰逊毫不犹豫地启动了国会对美国太空计划状况的调查。

“众所周知，听证会不是为了调查事实，而是为了表演，”劳尼乌斯说。他说，约翰逊和国会民主党同僚传递的信息是“共和党人，尤其是艾森豪威尔在工作上失败了。”明尼苏达州参议员休伯特·汉弗莱嘲笑艾森豪威尔的“伪乐观主义”。密歇根州州长 G. 梅南·威廉姆斯写了一首诗，讽刺这位热爱高尔夫的总统对斯普特尼克号的沉默回应。

哦，小小的斯普尼克号，飞得很高，伴随着莫斯科发出的哔哔声，你告诉世界这是共产主义的天空，山姆大叔正在睡着。

你说在球道上和长草区克里姆林宫都知道这一切，我们希望我们的高尔夫球手知道足够多的信息来让我们击球。

艾森豪威尔驳斥了批评者的观点，他说：“林登·约翰逊可以把头埋在星空里，只要他愿意。而我要脚踏实地。”但民主党的努力成功改变了公众舆论，美国人开始将卫星视为苏联威胁的象征。“在它成为一个政治问题之后，人们开始对它产生恐惧，”劳尼乌斯说。

更糟糕的是，在人造卫星发射一个月后，苏联成功发射了一艘载有流浪狗的小型航天器。次月，美国试图发射自己的卫星，但火箭在发射台上爆炸。这些事件加在一起，让人觉得苏联终于在技术霸权竞赛中领先了。

“美国在 1945 年爆炸了一颗原子弹，”劳尼乌斯说。“1949 年，苏联爆炸了他们的第一颗原子弹，也就是四年后。1952 年，美国爆炸了一颗氢弹。1953 年，苏联也成功了。看起来他们正在迎头赶上。而现在，在 1957 年，他们领先了。如果你开始关注这个轨迹，那么你就会感到担忧。”

1958 年，大多数美国人认为苏联在远程导弹能力方面领先于美国，这损害了艾森豪威尔的民意调查。艾森豪威尔的支持率在人造卫星发射后的几个月内跌至职业生涯最低点 49%，而一年前他的支持率曾达到 79%。面对公众支持率的下降和持续的政治压力，他向民主党屈服了。

1958 年，艾森豪威尔承认“苏联在太空科学技术成就方面已经超越了美国和自由世界”，并呼吁“开发和利用美国的太空能力”。同年，他还与国会合作通过了一系列加速美国科学技术进步的政策，其中包括：

• 美国国家航空航天局 (NASA) 的成立，将一些已经投资太空探索的机构聚集在一起。肯尼迪总统任期内，NASA 规模大幅扩大。（相比之下，特朗普希望将 NASA 的资金削减至历史最低水平。）

• 成立高级研究计划局，研究先进的军事技术。该机构最终开发了互联网的前身阿帕网。（特朗普想摆脱高级研究计划局。）

• 《国防教育法案》的通过，为数学、科学或工程学优秀学生提供学生贷款等措施，促进了科学教育的发展。（特朗普曾呼吁大幅削减科学教育经费。）

尽管白宫最初反对，约翰逊和他的盟友还是成功通过了这些措施。“在艾森豪威尔看来，他在人造卫星发射前就有一个合理的太空计划，而且在某种程度上，他确实有这个计划。他花了不少钱，但都是为了国家安全：火箭、弹道导弹和间谍卫星，”劳尼乌斯说。“他认为没有必要建立新的官僚机构。他有点被迫这么做。”

当被问及如果没有约翰逊及其盟友的政治压力，NASA 是否会成立时，劳尼乌斯说：“不，可能不会。我们会进行太空活动吗？当然。它会成为一个没有军事作用的独立民间机构的职权范围吗？可能不会——至少现在不会。”

劳尼乌斯说，斯普特尼克号就是间断平衡的一个例子。“事情在一段时间内平稳进行，然后发生了一些事情改变了这种动态，你抓住了这一点，”他说。“有些人一直想做斯普特尼克号之后发生的事情，但他们以前没有能力，因为政治体系中存在太多的惰性。现在他们有机会这样做了。”

这个故事对那些致力于增加清洁能源研究资金的立法者来说是一个教训。他们不应该努力达成共识，而应该从 1957 年左右的林登·约翰逊那里吸取教训。

正如民主党曾经警告苏联的技术霸权一样，今天的立法者可能会援引中国的崛起，中国正朝着成为清洁能源超级大国的方向前进，而本世纪，中国将摆脱对化石燃料的依赖。中国目前正准备将清洁能源研究的资金增加一倍。为了保持竞争力，美国必须这样做。

目前，大多数美国人都担心中国会抢走他们的就业机会，而八成美国人希望增加清洁能源研究的资金。致力于大幅增加研究资金的政客们不必等待国会达成共识。相反，他们可能会像林登·约翰逊一样，利用一个得到公众广泛支持的紧迫问题来打击他们的政治对手。

他们可能会说特朗普在疏忽大意，让美国的研究陷入困境，而中国则将自己定位为下一个经济大国。或者他们可能会指出，中国正在向世界各地出口太阳能电池板，而美国制造商却在努力跟上。或者他们可能会要求联邦政府投资那些让美国成为世界唯一超级大国的项目，以恢复美国的威望。

拯救科学可能意味着要诋毁他人。但有时这就是完成工作所需要的。正如约翰逊曾经说过的，“当你在挽回面子时，你就会失去一切。”

Jeremy Deaton 为 Nexus Media 撰稿，这是一家涵盖气候、能源、政策、艺术和文化的联合新闻通讯社。您可以通过 @deaton_jeremy 关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