拯救美国最濒危哺乳动物的斗争

专门的圈养繁殖和放归工作让美国最濒危的哺乳动物黑足鼬从灭绝边缘复活。最近成功克隆了一只名叫伊丽莎白·安的黑足鼬，这甚至为恢复这些哺乳动物的遗传多样性带来了希望。

但尽管如此，这些身形纤细、身姿敏捷、面容黑黑的鼬科动物仍有可能灭绝。因为要拯救一个物种，你不能只拯救个体，还必须拯救它的栖息地。

如果没有足够的保护栖息地，黑足鼬注定要在动物园和圈养繁殖中心度过余生，除非它们能回到自己的本土草原。这些草原已被广泛耕种、铺砌或施以毒药以控制被视为害虫的生物。这就是为什么许多科学家和保护倡导者认为，怀俄明州雷霆盆地国家草原的未来之战就是对这一标志性物种本身的争夺。

“它们美丽、优雅——但除此之外，它们代表着北美正在消亡的生态系统（草原），”美国鱼类与野生动物管理局（FWS）前黑脚鼬恢复协调员迈克尔洛克哈特说。

雷盆地草原覆盖了怀俄明州东北部超过 50 万英亩的土地，占美国近 400 万英亩国家草原的很大一部分（相比之下，美国林业局负责管理全国超过 1.88 亿英亩的国家森林）。由于海拔高且气候寒冷，这片草原不适合大多数农作物生长，但 800 多种本土植物却在这里扎根，还有各种各样的草原动物，包括黑尾土拨鼠、山鸻、穴鸮、赤褐色鹰和草原狐。

历史上，雪貂的栖息地覆盖了从加拿大到墨西哥的约 1 亿英亩草原，这种夜行动物生活在草原犬鼠的城镇中，以啮齿动物的洞穴为家。雪貂尤其喜欢黑尾草原犬鼠群落，比如目前覆盖雷盆地的黑尾草原犬鼠群落。该地点是洛克哈特在担任官方恢复协调员期间确定的所有有望恢复雪貂的主要地点之一。这是重新引入雪貂的稀有瑰宝——一片广阔的受保护的草地栖息地，拥有大量草原犬鼠，这是雪貂最喜欢的食物。

世界野生动物基金会高级保护生物学家克里斯蒂·布莱说，我们只需保护 50 万英亩的草原犬鼠栖息地，就能恢复雪貂的数量。“我们现在要处理的是北美草原犬鼠数量和分布的 2%，”她说。“这应该是轻而易举的事。”但雷盆地的官员、环保人士和牧场主之间的冲突绝非易事。在这里，超过一百万英亩的私人和国家土地与公共土地混杂在一起，这种密切的关系导致了人们对如何管理草原（以及一般公共土地）的看法出现鲜明对比。

这场冲突由来已久。

从 19 世纪末开始，大盆地的定居者开始毒死草原土拨鼠，以便为他们的牛群留下更多的草。草原土壤深厚肥沃，也被广泛改造成农场。20 世纪初传入美国的一种疾病——森林鼠疫——也使草原土拨鼠种群大量减少，因为啮齿动物对引入的病原体没有免疫力。雪貂专门捕食草原土拨鼠，因此穴居啮齿动物的灭绝也导致细长的鼬科动物灭绝。

这尤其具有破坏性，因为雪貂虽然体型小，但具有领地意识，需要大片草原犬鼠群落。野生动物官员估计，需要超过 15,000 英亩的草原犬鼠群落才能养活一个拥有 100 只成年繁殖雪貂的自给自足雪貂种群。尽管草原犬鼠在灭绝的努力下仍在勉强生​​存，但黑足雪貂的数量却大幅下降。联邦政府在 1967 年将其视为濒危物种（该立法早于 1973 年《濒危物种法》），并推测雪貂在 1979 年已经灭绝。

后来，1981 年，在怀俄明州米蒂特西附近的一个牧场上，一只名叫谢普的狗带回了一只死鼬。野生动物保护官员赶忙捕捉附近幸存的鼬科动物。如今活着的所有鼬都是这片黑足鼬最后的避难所中 15 只鼬的后代。

1981 年晚些时候，一名森林服务局护林员报告在雷霆盆地发现了一只雪貂，因为有一只雪貂在护林员的卡车前跑过马路。在车灯的照射下，雪貂和护林员对视了一分半钟，然后雪貂消失在夜色中。此后，官员们再也没有在该地区发现过任何雪貂。

2008 年左右，经过数十年的圈养繁殖和重新引入努力，这种类似鼬鼠的动物似乎有机会在它们的本土草原上重新站稳脚跟。野外有超过 1,000 只鼬鼠，而野生鼬鼠有可能形成新的种群（这是理想的，因为圈养的鼬鼠在草原上生存更困难）。“我们只需几年就能实现降级目标，”前美国鱼类和野生动物管理局官员洛克哈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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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过去十年间，草原犬鼠的快速繁殖引发了争议。2015 年至 2017 年间，这些啮齿动物在草原上肆虐了超过 75,000 英亩。“你可以从车里出来，看到地面都在翻滚，草原犬鼠太多了，”雷霆盆地草原生态系统协会执行董事戴夫·佩拉茨说，该协会是一个非营利组织，其成员包括怀俄明州东北部的牧场主和环保人士。

当时正值干旱时期，牧场的紧张局势加剧。草原犬鼠群落会在干旱年份扩大。牧场主声称，由于草原犬鼠的放牧面积扩大，他们的牲畜挨饿。“我们遇到的情况是，所有放牧者（牲畜和草原犬鼠）吃的食物远远超过土地所能产出的食物，”佩拉茨说。“这肯定会对牧场主产生直接的经济影响。”

根据之前的协议，林务局的目标是保护 33,000 英亩的草原犬鼠栖息地。但是，迫于采取措施应对不断膨胀的草原犬鼠数量，林务局官员提出了一项新计划，将草原犬鼠栖息地的面积限制在 10,000 英亩，干旱年份则限制在 7,500 英亩。该计划于 12 月生效，还允许人们出于娱乐目的射杀草原犬鼠，并扩大毒药的使用范围，以防止啮齿动物侵占牧场。

参与此次修改计划会议的野生动物专家表示，该修正案主要是附近少数土地所有者施压的结果，这些土地所有者得到了包括州长在内的州议员的支持。科罗拉多州立大学柯林斯堡分校的生态学家安娜·戴维森参加了会议，她说她观察到了对草原犬鼠保护的“严重偏见”，并表示她有时被打断发言。“一些牧场主也发表了非常强烈的声明，他们只是表达了对公共土地使用不同而强烈的态度，并表示他们需要围绕畜牧业生产，”她说。

林务局的土地是“多用途的”，这意味着该机构应该平衡雷盆地等地植物、野生动物和人类的需求。虽然这项规定通常允许牲畜放牧，但这也意味着该机构也有责任保护野生居民。代表不到 10 个牧场的个人的游说显然影响了林务局。对戴维森来说，这引出了一个问题：“公共土地有什么用？”

在一封回应该决定的环境影响声明草案的信中，洛克哈特明确表达了他对此事的看法。他写道（强调是他自己加的），计划变更将“在很大程度上剥夺”在“极其重要的公共土地”上恢复雪貂的可能性。“考虑到过去三十年来州和联邦野生动物机构​​、动物园、保护组织和国际合作伙伴为恢复雪貂投入的巨大资源和工作，放弃可能是北美未来最好的雪貂重新引入地点之一的计划是不可原谅的。”

美国鱼类和野生动物管理局是《濒危物种法》的主要执行机构，其官员似乎也认为雷霆盆地对雪貂的恢复具有巨大价值。“[雷霆盆地国家草原] 是联邦政府拥有的少数几个拥有大量黑尾土拨鼠种群的大型草原地产之一，”山地草原 FWS 地区主管 Noreen Walsh 于 2017 年写信给林务局的地区林务员（这封信是非营利组织野生动物保护者在公共记录请求中获得的）。“虽然目前没有在 TBNG 重新引入雪貂的计划，但它可能是 12 个西部州、墨西哥和加拿大范围内该物种现存的最佳地点。”

在 2013 年美国鱼类和野生动物管理局的雪貂恢复计划中，作者写道：“我们认为，有利于黑足雪貂恢复的唯一、最可行的行动是加强草原犬鼠的保护。”草原犬鼠的地位很奇怪，它是重建雪貂种群的基石——实际上，也是重建北美草原的基石——同时还被官方描述为“农业害虫”。（《大众科学》多次联系美国鱼类和野生动物管理局，但该机构未能在本文发表前安排采访）。

现在，专家表示，雷霆盆地草原不太可能容纳一个自给自足的种群——尤其是在持续受到瘟疫威胁的情况下。为了让这些哺乳动物摆脱濒危状态，一个主要标准是它们需要 10 个种群，每个种群至少有 100 只成年繁殖鼠。目前，没有一个地点符合这一要求（过去有几个重新引入地点已经达到了这一目标，但瘟疫爆发后数量下降了），目前只有大约 340 只雪貂散布在野外。在雷霆盆地计划的上一次迭代中，官员们保护了足够的草原犬鼠土地，以支持 100 只雪貂种群，该范围的一部分被正式称为“黑足雪貂重新引入栖息地”。

佩拉茨说，还有其他草原可以重新引入雪貂——雷盆地并不是这种蒙面哺乳动物的最终归宿。但熟悉此事的生物学家认为，雷盆地是一个关键地点。“南达科他州的康纳塔盆地和雷盆地就是关键地点，”洛克哈特说。“就其历史和潜力而言，它们比其他任何地方都更胜一筹。”

一些生态学家认为，在为雪貂创造生存环境和饲养牛群之间可能存在一种可持续的平衡。例如，对野牛的研究表明，野牛更喜欢在草原犬鼠群落中吃草，而且这样做甚至会增重。这是因为草原犬鼠的吃草可以促进营养丰富的各种草类的生长。毕竟，在北美，曾经有数千万头野牛在平原上与草原犬鼠和雪貂一起生活了数千年，它们似乎找到了足够的食物。

虽然一些研究发现牛也喜欢和草原犬鼠一起吃草，但啮齿动物与有蹄类动物之间的关系变化无常，目前还不完全清楚。世界野生动物基金会高级保护生物学家克里斯蒂·布莱说，一个主要变量是降雨。当降雨充足时，所有食草动物更有可能有足够的饲料。但当山脉变得干燥时，就像 2010 年代雷盆地的情况一样，这种曾经有益（或至少是中性）的关系可能会变坏。

Bly 表示，继续研究这种关系有助于找到解决方案。部分研究已在进行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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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维森是美国农业部资助的一个团队的成员，该团队试图阐明草原犬鼠密度和群体规模对雷盆地牛体重增加的影响。为此，科学家们与当地牧场主合作。一半的牧场主正在帮助设计项目并收集数据，包括称重他们的牛，而其他人则没有直接参与。除了量化需要多少只草原犬鼠才能使牛开始减肥之外，戴维森说，大局目标是观察合作努力如何影响信任。“目前，我们处在一个科学不太可信的环境中，”她说。“这是一种让人们开始信任科学和科学家的方法吗？”

佩拉茨说，关键是要展示保护和放牧如何共存。为了提高人们对草原犬鼠的接受度，从而增加雪貂回归土地的机会，他说，“我们必须说服土地所有者，他们的生计不会遭到破坏。”

但如果双方对公共土地功能的看法存在根本分歧，那么可能永远无法达成一致。理论上，公共土地既是怀俄明州牧场主的领地，也是纽约市公寓居民的领地。保护濒危物种在美国公众中非常受欢迎——五分之四的美国人支持《濒危物种法案》。虽然这一多数人可能支持恢复雪貂，但只有相对少数人能够影响雷霆盆地的实地决策。

一些倡导者认为，继续在仅剩的为数不多的可供雪貂栖息的土地上妥协是问题的一部分。他们声称，这些妥协让牧场主越来越容易获得利益，而草原生态系统却因此遭到破坏。“这种合作导致了这场环境灾难，”保护组织西部流域项目的执行董事埃里克·莫尔瓦说。“这里已经没有信任可言了。我们只需要执行联邦法律，然后就完事了。”为此，他的组织正计划起诉森林管理局，指控他们违反了法律义务，没有尽到恢复濒危物种的责任。（森林管理局拒绝了《大众科学》的采访请求，称其工作人员不得对正在诉讼中的决定发表评论）。

“能够容忍野生动物应该是做生意的一部分，”倡导组织野生动物保护者高级联邦土地政策分析师劳伦·麦凯恩说。“如果[公共]土地上的奶牛数量超过其所能养活的数量，无论那里是否栖息着草原土拨鼠，都应调整牛的放养量。”

在其他公共和部落土地上，雪貂的运气要好一些。在南达科他州的康纳塔盆地，雪貂于 1996 年被重新引入，自此成为最成功的野生种群。与雷霆盆地一样，该地区也毗邻私人土地。世界野生动物基金会的布莱说，重新引入之所以成功，是因为那里的森林服务官员努力控制国家草原边界上的草原犬鼠，这减轻了土地所有者对啮齿动物的抱怨。

平衡关于草原土拨鼠和公共土地的矛盾意见对联邦官员来说是一项艰巨的工作，需要奉献精神。“当科纳塔盆地开始起步并取得非常好的成绩时，这是因为有一位森林服务局护林员全心全意地致力于[雪貂恢复]，”洛克哈特说。在雷霆盆地的案例中，他认为森林服务局屈服于政治压力。

另一个问题是，持续管理雪貂栖息地的成本很高，而且联邦预算中没有专门的项目，布莱说道。仅控制瘟疫一项，每年就需要花费 4 万美元来重新引入 1,500 英亩的雪貂。虽然她对圈养繁殖和克隆的成功感到高兴，但布莱表示，目前还没有为野生雪貂的重新引入和管理提供相应数额的资金。

无论解决方案是官员们对濒危的黑足鼬采取更强硬的立场，还是生态学家和牧场主的合作，或者两者兼而有之，少数人能够影响联邦草原的管理，这一事实或许揭示了草原的脆弱性。美国地质调查局 2004 年发布的一份关于大平原状况的报告对此事使用了令人惊讶的坚定措辞：“我们认为，北美大平原遭受了过度的财政贪婪和生态常识的缺失。”黑足鼬的困境可能是一个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