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保护顶级捕食者，但其最著名的鲨鱼猎人尚未停止捕杀

显然，站着不动是钓不到鲨鱼的。五月的一个阳光明媚的星期二，我和马克·夸蒂亚诺在一起，他是一名渔船船长，他毫无顾忌地捕获并杀死这些海洋捕食者。我们乘坐他的 50 英尺长的船 Striker-1 在佛罗里达海岸外的大西洋上航行 5 英里，前景很好。只要我不违背迷信，春季通常会收获很多。“别做模特，”他说。“四处走走。不走动会带来厄运。”

很快，夸蒂亚诺 1996 年以来的钓鱼伙伴瑞安·瓦拉赫冲到船尾，一根静止的鱼竿刚刚下沉，这是鲨鱼上钩的明显迹象。瓦拉赫看着我，喊道：“坐到椅子上！”——这是一种带软垫的升高座椅，配有脚凳，供在与大型海洋生物搏斗时支撑身体。他把沉重的鱼竿从船尾移到椅子上，挂在我面前，我赶紧爬上去。我有 1,500 米的坚韧尼龙线可供使用，在接下来的 20 分钟里，我稳步地将线收线，直到一条 8 英尺长的锤头鲨的轮廓从水面露出。

“路氏锤头鲨，”夸蒂亚诺指着头翼上的凹痕说道，头翼是指其扁平的工具形头骨。然后他把手伸进水里，抓住鲨鱼的头，把它拖到甲板上。

夸蒂亚诺以“鲨鱼马克”的绰号为人所熟知，他可能是美国最著名的海上猎手。他从 1976 年开始经营租船业务，据他估计，他至少钓获并杀死了 5 万条鲨鱼。客户来自不同领域，包括克林特·伊斯特伍德和杰克逊维尔美洲虎队的啦啦队，他们想要一副大嘴巴、一件战利品，或者只是一次刺激的旅行，都会打电话给他。大约有 12 万人在 Instagram 上关注他的壮举。64 岁的夸蒂亚诺说，当他准备退休时，他最想做的就是把整个事情交给他的儿子马弗里克（现在 12 岁）。

但夸蒂亚诺的生活方式可能和他捕捞的那些生物一样受到威胁。最近的一项大学研究得出结论，全球每年约有 1 亿条鲨鱼死亡，商业捕捞是罪魁祸首。然而，过去几年在美国海域，休闲钓鱼——无论是比赛、个人爱好者还是像夸蒂亚诺这样的包租船——对大型鲨鱼的危害更大：根据美国国家海洋和大气管理局 (NOAA) 渔业部门的数据，从 2012 年到 2016 年，休闲捕捞鲨鱼平均每年 380 万磅，而商业捕捞鲨鱼平均每年 340 万磅。该机构将六种鲨鱼列为过度捕捞，这意味着它们的数量已经减少：黑鼻鲨、暗色鲨、鲭鲨、鲭鲨、短鳍鲭鲨，以及我后来发现的路氏双髻鲨。

有些鲨鱼濒临灭绝，还有更多的鲨鱼处于困境之中。这促使管理渔业的州和联邦机构加强监管，旨在重建减少的种群并保护其他鲨鱼。维持稳定的种群数量对于脆弱的海洋生态系统至关重要，因为海洋生态系统需要大型捕食者来保持食物链的平衡。近年来，休闲垂钓社区内部出现了分裂，一边是严格捕捞和放生鲨鱼的环保主义者，另一边是像 Quartiano 这样拒绝摆脱猎人身份的人。“我是垂钓界的达斯·维达，”他毫无歉意地说。

鲨鱼捕捞作为一种消遣的流行可以追溯到一个人和一部电影。这个人就是已故的弗兰克·蒙杜斯。他是来自纽约蒙托克的包船船长，他组织了鲨鱼捕捞探险队，并在 20 世纪 60 年代使“怪物捕捞”一词流行起来。这部电影就是史蒂文·斯皮尔伯格 1975 年的大片《大白鲨》，片中一条大白鲨威胁着一个沉睡的夏日海滩小镇，直到由多姿多彩的船长昆特（普遍认为是以蒙杜斯为原型）率领的探险队杀死了这只庞然大物。《大白鲨》上映后，休闲性鲨鱼捕捞活动蓬勃发展。和蒙杜斯一样，夸蒂亚诺也是在蒙托克开始的，他在 8 岁左右的时候钓到了一条狐鲨。1964 年，当他 10 岁时，父母离婚后，他搬到南佛罗里达州与父亲团聚。70 年代末，在《大白鲨》上映后，他开始从事包船旅行，通常每天出海两次。大约在这个时候，美国沿海地区兴起了捕杀比赛，钓鱼者可以捕获数十条鲨鱼，如果捕获最大的鲨鱼，则可以获得现金奖励。从 1979 年开始，夸蒂亚诺连续五年参加在佛罗里达群岛举行的马拉松青年商会世界鲨鱼锦标赛并夺冠。如今，夸蒂亚诺的捕杀速度略有放缓：每年捕杀 450 只鲨鱼。由于监管规定，他现在主要捕杀鲨鱼，然后用塑料飞镖标记鱼，将其身体特征信息邮寄给 NOAA 渔业局，以向其他钓鱼者发出信号，表明该鱼之前曾被捕获过。他的一些客户对这种结果感到满意；但对其他人来说，捕杀鲨鱼才是刺激所在，夸蒂亚诺依然如此。“我每次捕杀鲨鱼都能杀死一条，我通常都会这么做，”他说。“这完全取决于客户——由客户决定。”痴迷于将鲨鱼作为有牙齿的商品，忽视了鲨鱼的种类繁多，以及它们在海洋生态系统中发挥的重要作用。鲨鱼大约有 450 个品种，大小从雪茄到校车不等。珊瑚礁的健康、它们所支持的海洋生物的多样性和丰富性以及顶级捕食者的存在之间存在直接的相关性。如果把鲨鱼全部消灭，中型鱼类就会繁衍生息，它们会过度捕食那些充当珊瑚礁清洁工的小型游泳者。此外，鲨鱼通常会捕食鱼群中较弱或较病的成员，这实际上可以消灭疾病并促进生态系统的健全发展。

《大白鲨》之后，商业性鲨鱼捕捞也随之增加，因为人们对鲨鱼肉和鱼翅的需求不断增长，鱼翅用于制作鱼片和鱼翅汤。现在，鲨鱼割鳍是非法的，但鲨鱼肝油仍然被用于化妆品和防晒霜等日常用品中。到 20 世纪 80 年代末，调查开始显示大型鲨鱼物种的灭绝。弗吉尼亚州鲨鱼监测和评估计划的一项年度调查显示，它们“在 20 世纪 70 年代末至 90 年代初严重枯竭”。1993 年，美国国家海洋和大气管理局渔业局发布了第一份管理计划，包括旨在结束过度捕捞和恢复资源的商业和休闲法规。

该机构随后调整了商业机构的规则，这些机构一直使用延绳钓深海捕捞数百条鲨鱼。1999 年，该机构开始要求大西洋的商业捕捞者获得特定的有限许可证。该机构只发放了 287 张许可证，此后再没有发放新的许可证；截至 2017 年，由于许可证持有者退出该行业，许可证数量已降至 221 张。此外，NOAA 渔业部门还实施了每次商业航行可以捕捞多少条鲨鱼的规定。例如，今年早些时候，NOAA 将每艘船每次航行的鲨鱼数量上限从 25 条修改为 3 条。

美国国家海洋和大气管理局渔业生物学家恩里克·科尔特斯表示：“我们一直在进行更多评估，更好地掌握渔业状况。”他用“捕捞鲨鱼的海域”来指称这些海域。他指出，该机构如今对哪些物种得到了可持续管理，哪些物种遭到过度捕捞有了更好的了解。

他说，这些规定确实起了作用，随着时间的推移，鲨鱼死亡数量有所减少。然而，由于休闲钓鱼活动频繁，最大的鲨鱼仍然处于困境之中。

整个 20 世纪 80 年代，运动钓鱼蓬勃发展，当时普遍的观点认为，只有死鲨鱼才是好鲨鱼。租船业务和杀戮比赛越来越成功。迈阿密媒体尤其喜欢报道鲨鱼马克的壮举。夸蒂亚诺成了当地的名人。反过来，他吸引了罗伯特·德尼罗、沙奎尔·奥尼尔、Ice-T 等全国名人的注意，他们热衷于自己捕捉鲨鱼。负面影响被忽视了，但 2005 年的一项研究估计，在 1981 年至 2001 年的 21 年中，有 15 年休闲捕捞的大型沿海鲨鱼数量超过商业捕捞量。

在比赛和包船旅行中，最大的鲨鱼最受关注。但淘汰大鲨鱼会损害繁殖种群。大多数鲨鱼直到生命晚期才达到性成熟；即便如此，它们也很少繁殖后代，这对于这种生长缓慢的物种来说是一个问题。

监管者越来越多地将注意力转向休闲钓鱼的影响。自 1999 年以来，美国国家海洋和大气管理局渔业局要求所有鲨鱼比赛提前一个月注册。比赛组织者还会记录钓鱼者和他们捕获的鱼，并且对可以保留哪些物种有规定。从今年开始，该机构要求商业和休闲钓鱼均使用圆形鱼钩（向后弯曲的圆形鱼钩）。传统的 J 形鱼钩通常会扎进鱼的肠子或鳃里，撕碎组织，而圆形鱼钩通常会留在鲨鱼的胃里。休闲钓鱼者还必须观看在线视频，教他们识别 21 种非法饲养的鲨鱼。除此之外，像 Quartiano 这样的人还必须持有联邦许可证才能经营自己的生意。

所有这些命令的结果是什么？“总体而言，鲨鱼没有遭到过度捕捞，”美国国家海洋和大气管理局渔业部大西洋高度洄游物种管理部门的分部负责人卡里尔·布鲁斯特-盖斯说。

人们的态度似乎随着规则的变化而变化。自从探索频道的“鲨鱼周”节目（本周迎来 30 周年）推出教育节目以来，保护已成为一个流行词，而“抓捕放生”则成为新常态。一些比赛甚至要求参赛者放生所有鲨鱼并拍照，或者只带一条重量超过一定值的鱼回到码头。

《佛罗里达体育》杂志总编辑戴维·康威 (David Conway) 将这种变化描述为双重的：如今的休闲垂钓者更关心鲨鱼物种的可持续性，同时又对肆意捕杀任何鱼类的行为感到厌恶。“虐待野兽的想法是海明威的经典之作，但距离海明威时代已经过去了一个世纪，绝大多数休闲垂钓者已经不再有这种动机，”他说。

海洋鱼类保护网络（由一群关注过度捕捞的商业和休闲协会组成）的泰瑞·吉布森说，从态度上来说，“世界上的‘标记鲨鱼’都是恐龙。”

到 2005 年，人们的情绪已经发生了重大变化。当年，夸蒂亚诺以他标志性的傲慢发布了一张他躺在四条死鲨身上的照片，这些死鲨是他拖到Striker-1上的。正是这张照片曾为他赢得了赞誉。然而，几周后，《迈阿密先驱报》却问夸蒂亚诺是英雄还是屠夫。

客户在 TripAdvisor 上对他赞不绝口。但网络上其他地方，批评的声音更为强烈。在划船和钓鱼论坛 The Hull Truth 上，有一整个帖子专门讨论鲨鱼马克。“好像他杀死了每一条他抓到的鲨鱼，”一位用户写道。另一位用户写道：“他在佛罗里达运动员论坛和南佛罗里达的钓鱼圈中备受诟病。真是个混蛋。”夸蒂亚诺反驳道。“这都是胡说八道，”他说。“这完全是假新闻。我一个人无法减少鲨鱼数量。你知道我标记的鲨鱼比世界上任何人都多吗？去年大概有 400 条。”他确实对他的猎物给予了一定程度的尊重。去年 12 月，三名佛罗里达男子因在船后拖着一条鲨鱼而被指控虐待动物。他们将遭遇鲨鱼的视频发送给了夸蒂亚诺，以为他会留下深刻印象。相反，他把视频发布在 Instagram 上并谴责了这种残忍行为。 “这一次我可能不得不同意@PETA，”他写道，指的是动物权利组织。我最后一次看到我们的路氏双髻鲨时，它正在大西洋里游动，潜入 Striker-1 的船体下方。由于它的长度超过 78 英寸，并且是从联邦水域打捞上来的，所以我们可以合法地保留它。相反，我们测量、标记并释放了它。之后，Quartiano 填写了一张卡片，上面写着雌鲨的长度，并附上了现在贴在它上面的标签的详细信息，以便邮寄给 NOAA 渔业局。在返回岸边的路上，Wallach 给我开了一杯 16 盎司的 Miller High Life 冰镇啤酒，这是我收获颇丰的奖励。然后他悲伤地说：“10 到 15 年后，这种情况将不复存在。”

瓦拉赫谈论的是钓鱼，更不用说钓鲨鱼了，他的运动伙伴似乎也有同样的感受。“现在的情况已经大不相同了，”夸蒂亚诺说。“以前有很多鱼，很多人想钓鱼。现在只有少数人想钓鱼了。”

说到鲨鱼捕猎，文化力量与夸蒂亚诺并不一致。捕获大鲨鱼，不是为了比赛或吃，而是为了当作战利品——人类统治自然的证明——这种做法正在消失。

“我赚了很多钱，如果马维里克想做的话，他可以直接进入这个行业，”夸蒂亚诺说。“但现在情况已经不同了。以前，每年这个时候都有数百艘船在海上航行。这肯定是一个垂死的行业。”

在迈阿密码头附近的办公室里，夸蒂亚诺坐在一张杂乱的办公桌后面，桌子上堆满了客户与他们捕获的鲨鱼合影的印刷照片，他需要把这些照片寄给他们。他周围有几十个鲨鱼嘴，它们像噩梦中的捕风器一样悬挂在天花板上。Maverick 能否在某一天占据这个位置，取决于是否有新一代客户在等待机会去钓鲨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