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所未有的蝗虫群正在创造意想不到的盟友

卢·德尔·贝洛 (Lou Del Bello) 是一名气候和能源记者，目前居住在新德里。本文最初发表于Undark。

这位农民站在贫瘠的田地前，田地里点缀着矮小的孜然植物。今年 1 月蝗虫入侵之前，这片土地上长满了孜然、芥菜和鹰嘴豆植物。这种昆虫（一种蚱蜢）只需 20 分钟就能毁掉几乎所有的植物。只有大树下的小灌木丛幸免于难，因为蝗虫不会在树荫下吃东西，Ummed Singh 说。他和妻子及四个孩子住在印度干旱的拉贾斯坦邦的一个小村庄里，距离斋沙默尔约一小时车程，斋沙默尔是与巴基斯坦高度戒备边境前的最后一个前哨。

自 2019 年 12 月以来，一场异常严重的国际蝗虫疫情席卷了非洲之角和中东，随后蔓延至亚洲。科学家表示，气候变化可能是此次蝗虫入侵的原因之一。联合国粮食及农业组织（FAO）高级蝗虫预报官员基思·克雷斯曼说，2019 年，印度洋西部形成了八次气旋，给农田带来了暴雨。他说，过去几年该地区只遭遇过一次气旋，甚至没有遭遇过一次。蝗虫繁殖与土壤湿度和食物供应直接相关，因此降雨模式对蝗虫种群有很大影响。

科学家和政府官员一致认为，该地区各国（包括印度和巴基斯坦）必须协调努力，将未来蝗虫灾害的破坏降到最低。巴基斯坦国家粮食安全和研究机构下属植物保护部技术总监穆罕默德·塔里克·汗表示，蝗虫爆发对印巴边境两侧的威胁同样严重。汗说，到目前为止，两国已经能够搁置政治分歧来解决蝗虫问题。但更广泛地区任何地方的跨境冲突都有可能破坏经济和粮食安全。

克雷斯曼说，当冲突爆发时，粮农组织可以充当中立的中间人。他提到，1979 年伊朗革命破坏了伊朗和巴基斯坦之间的蝗虫管理合作。20 世纪 90 年代，两国都呼吁粮农组织帮助他们重启对话。除了充当中间人之外，粮农组织还收集世界各地受影响地区的数据，并将其发布到网上，以便各国可以规划监测行动或喷洒杀虫剂。

对于像辛格这样的小农户来说，风险很高。“这是我们第一次经历这种蝗虫袭击，”他通过翻译说。小时候，他听说过毁灭性的蝗虫群的故事，但直到现在，他从未亲眼目睹过。“有时我觉得我应该自杀，”他说。这场灾难“毁了一切。不仅是我，我的家人也感受到了这种痛苦。”

辛格拥有约 30 英亩的土地，蝗虫造成的损失约为 67,400 美元。政府只提供了很小一部分作为补偿。现在蝗虫已经毁了他的庄稼，他将不得不清理土地并重新种植——这项任务需要雇用工人并购买物资。他的整个家庭都首当其冲。辛格说，他 14 岁的儿子对学习和吃饭都失去了兴趣。在蝗虫灾害之前，他的体重为 66 磅，辛格说。现在这个男孩只剩下 48 磅了。

一只成熟的沙漠蝗虫每天可以吃掉与自己体重相当的食物。虽然这个数字看起来很小——一只蝗虫只有两克重——但一个相对较小的蝗群可以容纳 4000 万只蝗虫。这样的蝗群一天可以吃掉相当于 35,000 人的食物。克雷斯曼说，蝗虫可以在短时间内飞行很远的距离，每天飞行近 100 英里。这意味着，从理论上讲，来自也门的蝗群可以在短短两周内袭击印度。

克雷斯曼说，沙漠对任何物种来说都不是容易生存的地方，但沙漠蝗虫却以独特的方式适应了这种环境。“沙漠蝗虫通常处于我们所说的‘孤独’阶段。它们只是一只试图在沙漠中生存的个体昆虫，”他说。在这个阶段，成虫呈棕色，这让它们能够融入沙漠环境。在潮湿的土壤中发育的若虫呈绿色，以便与附近的植被融为一体。

干旱地区很少会遭遇大雨，但一旦遭遇大雨，蝗虫的数量就会增加，行为也会发生改变，科学家称之为“群居”。它们会集体行动，行为同步。“它们都朝同一个方向行走，”克雷斯曼说。“它们都朝同一个方向飞行。”

12 月 26 日，拉贾斯坦邦的一小群农民望着地平线，一群黑色的蝗虫落在岩石上过夜。他们知道，下一站将是耕地，届时损失将无法弥补。当地农民合作社负责人贝尔维尔·普尼亚 (Belvir Puniya) 说，合作社的一名办公室助理碰巧与这一小群农民有联系。他敦促其他农民采取行动。

蝗虫到达田地只用了几个小时的时间。每个村庄的代表都与普尼亚会面，评估如何及时阻止蝗虫的威胁。他们有拖拉机，有喷洒设备和人力。普尼亚帮助他们采购农药。最终，一千多人昼夜不停地工作了一周，喷洒农药，制造巨大的噪音来迷惑蝗虫。他们还设立了一个大型开放式厨房，为所有帮忙的农民提供食物。普尼亚说，虽然损失惨重，但基层的干预使该地区免于遭受无法修复的破坏。

科学家、联合国和当地领导人都担心，随着气候变化，这种类型的疫情可能会变得更加频繁。今年 2 月，联合国秘书长安东尼奥·古特雷斯提到了非洲之角蝗虫的蔓延：“海洋变暖意味着更多的气旋，为蝗虫提供了完美的繁殖地。这种情况正在日益恶化。”

虽然克雷斯曼认为，现在断言今年的蝗虫入侵是否会成为新常态还为时过早，但汗确信，这次蝗灾的“真正诱因”是“气候变化”。他解释说，2019 年 3 月，也门和沙特阿拉伯的暴雨导致蝗虫蔓延至巴基斯坦，而且这种情况“很有可能”很快再次发生。

去年，印度和巴基斯坦紧张的关系达到了临界点，当时印度查谟和克什米尔邦普尔瓦马区发生了一起据称是巴基斯坦恐怖组织发动的自杀式袭击，造成 40 人死亡。此次事件导致印度对巴基斯坦领土进行了近年来的首次空袭，升级为两国几十年来最危险的对峙之一。

在此期间，直至夏季，通讯、贸易和活动放缓或暂停。但即使边境紧张局势加剧，至少​​有一次对话得以继续，这是在粮农组织的支持下进行的谈判。巴基斯坦和印度官员在边境南部一个被称为“零点”的地方和平聚集，以抵御沙漠蝗虫的威胁。

该地区的蝗虫管理工作早在印度-巴基斯坦冲突之前就开始了。今天的蝗虫预警组织的前身是印度农业和农民福利部的一个部门，成立于 1939 年分治之前，当时巴基斯坦首都卡拉奇在 1926 年至 1931 年遭受了极为严重的蝗虫侵袭。汗说，尽管随后发生了数十年的冲突，但在粮食安全等系统性问题上，两国之间的伙伴关系仍然十分牢固。

每年夏季和秋季，边境两侧的代表举行六次会议，讨论害虫的繁殖模式和控制策略、监测报告和当地预报。

其中三场会议在印度举行，三场在巴基斯坦举行。据与会者介绍，虽然会议在高度戒备的环境中举行，两国军队和蝗虫专家均出席会议，但会议气氛始终很友好。印度农业和农民福利部植物保护顾问拉杰什·马利克说，官员们的唯一关注点是粮食安全和该地区的改善。他说，无论政治局势如何，他们都会定期举行会议。

多年来，两国已经发展出先进的监测能力，包括训练有素的人员、车辆和专用设备，汗说这是控制蝗虫蔓延的关键。粮农组织通过其门户网站“蝗虫监测”帮助各国协调实地蝗虫应对工作，这一过程近年来变得越来越高科技。为了确保及时收集详细信息，粮农组织分发了卫星天线，将监测小组连接到互联网。实地官员还配备了一台平板电脑，用于记录蝗虫的存在和发展阶段的信息，以及土壤湿度和植被等数据。

通过卫星连接，平板电脑传输每份报告的精确坐标，然后通过粮农组织的月报向公众转播。各国利用这些信息确定害虫繁殖地并喷洒杀虫剂。在极端情况下，低空飞行的飞机可以精确瞄准大群害虫。

但响应链的强度取决于其最薄弱的环节，如果响应链中的任何一个环节出现问题，整个系统就会崩溃。“也门的情况就像战争一样，”汗在谈到这个沙漠国家正在进行的内战时说道。这场冲突造成了一场人道主义危机，数千人死亡，数百万人濒临饥饿。在危机中，该国的蝗虫控制活动被忽视了——尽管蝗虫去年继续繁殖并向亚洲迁徙。汗说，也门的环境仍然有利于蝗虫的生长，蝗虫繁殖可能会再次升级。

汗说，去年 12 月，联合国沙漠蝗虫防治委员会各国齐聚埃塞俄比亚，讨论了也门和非洲之角缺乏应对能力的问题。“首先，这些国家需要监测，”他说。“他们需要技术人员，其次是强有力的防治行动和立即的响应。”

冲突和缺乏治理的后果已波及地球的各个角落，瑞典斯德哥尔摩国际和平研究所副高级研究员、乌普萨拉大学和平与冲突研究教授阿肖克·斯温表示，气候变化带来的超国家威胁不能再被忽视了。斯温说，“各国不能再单方面处理这些问题了”。

他说：“不管我们喜欢与否，我们都必须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