塑料吸管禁令奏效了吗？是的，但效果不如你想象的那样。

本文与Grist联合发布，Grist 是一家关注气候、正义和解决方案的非营利媒体组织。

正是这张脸发起了上千条塑料吸管禁令。

视频以海龟头部的特写镜头开始，它深绿色的鹅卵石状皮肤在纯白的甲板上显得格格不入。罗宾逊的手靠近海龟，将钳子移向它的鼻孔。钳子夹住了某个东西的边缘——藤壶？蠕虫？——在黑暗的隧道中几乎看不见。当开始拉动时，这个生物蠕动着，流着血。一个细长的物体开始一英寸一英寸地浮出水面，令人痛苦不堪。

那是 2015 年 8 月 10 日，海洋保护生物学家 Christine Figgener 正在哥斯达黎加瓜纳卡斯特海岸几英里处收集她的博士论文数据。她和同事 Nathan Robinson 正在研究榄蠵龟，这时他们注意到一只雄性榄蠵龟的鼻子里有东西。两人决定试着把这个东西取出来。Robinson 打开瑞士军刀的钳子，Figgener 拿起手机开始拍摄。

菲格纳在一段带注释的新版视频中说：“我们根本不知道我们看到的到底是什么。”直到一名研究人员切下物体的一块碎片，他们才意识到那是什么：一根四英寸长的塑料吸管。

“我们无法相信，这样一个我们每天都在使用的普通物体……我们竟然在海龟的鼻子里发现了它，”她说，“一个小小的物体会造成如此大的痛苦。”

八年前，菲格纳将乌龟吸管视频上传到她的 YouTube 账户后，视频迅速走红。几年来，塑料吸管一直是可持续发展的流行口号。从很多方面来看，这场运动都是成功的——它提高了我们对一次性塑料的认识，并导致了实际的政策变化。但经过反思，反吸管运动提出的解决方案并非全部都站得住脚。近年来，许多环境专家都关注这场运动的不足之处。

对于许多致力于抗击塑料污染的环保人士来说，反吸管运动如今已显得过时——与解决各种一次性塑料问题的更广泛需求脱节。但这场运动的兴衰仍为当今的活动人士提供了教训。

从汽水瓶到酸奶容器，塑料污染无处不在。那么，我们为什么对吸管如此痴迷呢？

反塑料吸管运动实际上并非起源于菲格纳的乌龟视频。早在 2011 年，一位名叫米洛·克雷斯 (Milo Cress) 的 9 岁男孩就发现，他和妈妈去佛蒙特州伯灵顿的餐厅时，无论顾客是否想要吸管，都会自动为顾客提供带吸管的饮料，这很奇怪。他联系了伯灵顿 Leunig's Bistro and Café 的老板，最终，Leunig's 成为该国首批询问顾客是否需要吸管的餐厅之一。

最终，克雷斯和他的母亲给吸管制造商打了电话，估计美国每天使用和丢弃的吸管有 5 亿根。环保组织 Eco-Cycle 公布了克雷斯的调查结果，此后几年，几乎所有报道塑料吸管事件的主要新闻媒体都引用了这一调查结果，包括 CNN、纽约时报和华盛顿邮报。（该数字的可信度后来受到质疑，市场研究公司确定该数字每天在 1.7 亿至 3.9 亿根之间。）

但乌龟视频给塑料带来的伤害恰到好处。菲格纳的病毒式视频帮助激起了人们对一次性塑料的愤怒。名人呼吁他们的粉丝们参与#stopsucking，这是一项社交媒体活动，旨在“将塑料吸管变成环境的头号敌人”。

数千家餐厅加入了这一承诺，这一想法开始流行起来，并达到了实际政策变化的罕见环境门槛。2018 年，西雅图成为美国第一个禁止使用塑料吸管的大城市。加利福尼亚州、新泽西州、佛罗里达州和其他州的其他主要城市也紧随其后。同年，包括星巴克和美国航空在内的公司也加入了反吸管潮流，前者宣布将从 2020 年开始为其冷饮推出一种新的“吸管”盖，据称每年将减少使用超过 10 亿根吸管。

尽管它成功地激起了人们对塑料污染的愤怒，但人们的愤怒似乎大多只限于吸管，而吸管只是一次性问题中的一小部分。据《国家地理》杂志计算，每年流入全球海洋的 800 万吨塑料中，只有 0.025% 是塑料吸管。

一些反塑料倡导者开始谴责吸管禁令是“懒人行动主义”，这种行动主义的特点是缺乏承诺或努力。他们说，禁令让人们夸大了他们正在为应对塑料危机做出贡献的感觉。例如，反吸管承诺似乎并不关心其他类型的塑料垃圾或与其生命周期的每个部分相关的化石燃料。即使是反吸管的星巴克吸管盖实际上也是由聚丙烯制成的，这种塑料在美国的回收率为 3%（该公司声称这仍然是一个进步，因为新的盖子有可能被回收。塑料吸管太轻太薄，无法通过机械回收分类过程。）

反塑料吸管运动也开始受到残疾人维权人士的反对，他们指出，有些人需要柔性吸管才能喝到液体。纸质吸管容易变湿并很快散开，金属制成的可重复使用吸管不易弯曲，硅胶吸管难以清洗。

气候心理学教育家兼顾问 Leslie Davenport 表示，对于普通消费者来说，功能性往往比可持续性更重要。“我们的大脑偏爱习惯，因为它们可以节省能源。因此，如果我们要逆潮流而行——例如自带吸管——除非有很强的积极性，否则大多数人很难做到这一点。”

对于选择继续提供一次性吸管的餐厅来说，除了纸质或塑料之外，还有其他选择。用甘蔗和小麦等天然材料制成的吸管 100% 可生物降解，但缺乏柔韧性，制造成本更高。因此，许多企业开始使用由生物塑料制成的吸管——据称是由玉米、甘蔗、龙舌兰和其他非石油来源制成的可堆肥塑料。但 SOFi Paper Products 联合创始人 Brandon Leeds 表示，生物塑料需要特定的处理和加工方法才能有效分解，其中许多方法并不总是得到遵循或明确概述。

“许多企业都希望采用可持续的做法，当他们遇到这些类似塑料的替代品时，他们可能会误以为，他们无需真正摆脱塑料美学，就可以具有环保意识，”利兹说。“由于缺乏更严格的政府监管，企业可以利用漂绿策略，因此很难区分真正可持续的选择和非可持续的选择。​​”

相信“漂绿”这一术语指的是环境“解决方案”，其吸引力在于表面上环保，而非实际上环保，“这可能是个人无意识的心理防御，以保护他们免受气候变化带来的恐惧和压倒性[感觉]，”达文波特说。“可能会有一个未经审查的故事‘我正在尽自己的一份力量’，因为这比因气候变化带来的有害和可怕的轨迹而感到失控更令人欣慰。”

如今，塑料吸管禁令依然有效，各州和各城市仍在不断提出新提案。但消除塑料吸管已不再是反塑料运动的首要目标。部分原因是现有禁令的成功：对许多消费者来说，不使用塑料吸管已成为常态，甚至是家常便饭。现在，反塑料倡导者希望以新的方式利用他们曾经激起的愤怒。

据塑料污染联盟宣传和参与经理、“最后一根塑料吸管”创始人杰基·努涅斯 (Jackie Nuñez) 称，反塑料吸管运动有助于提高人们对其他一次性产品的认识和理解。加利福尼亚州、特拉华州、夏威夷州、缅因州、纽约州、俄勒冈州和佛蒙特州都对塑料袋实施了某种形式的禁令。美国内政部表示，到 2032 年，国家公园和约 4.8 亿英亩联邦土地将逐步淘汰一次性塑料产品。2022 年，加拿大联邦政府实施了一次性塑料禁令，包括袋子、餐具、食品服务用具和搅拌棒。

努涅斯说，问题并不在于物品本身，而在于材料。“所有塑料污染都是人为造成的。”

一些活动人士试图通过发起“塑料袭击”来引起人们对一次性塑料危害的关注。在这次活动中，抗议者前往杂货店，拆掉购物车中食物的塑料包装，并将垃圾送回商店。自 2018 年开始以来，这一策略已经走向全球。据报道，香港、韩国、加拿大、秘鲁和美国等地都发生了塑料袭击事件。一些规模最大的示威活动吸引了数百名参与者。

反塑料吸管运动“让很多人恍然大悟”，努涅斯说。“它最终成为我所说的门户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