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古学家为何争论红薯

某个时候，红薯穿越了太平洋。我们知道的就这么多。至于其他的——如何？何时？为什么？——我们只是不确定。

或者，更清楚地说，有些人确信他们确定，而其他人则不同意。

几十年来，红薯一直是考古学界争论的焦点，而《当代生物学》杂志上的一篇新论文更是火上浇油。该论文利用红薯及其近亲的基因数据建立了红薯进化的系统发育树，从而证明红薯块茎在人类居住之前就已经在波利尼西亚存在了。

不过我们先回想一下，我们为什么这么关心红薯？

关于红薯的争论在某种程度上是一场关于人类接触的争论（尽管说实话，它也肯定是关于红薯本身的）。在欧洲人殖民世界大部分地区之前，太平洋两岸的土著人已经跨越了相当长的距离。南美洲人一路到达加拉帕戈斯群岛，该群岛距离厄瓜多尔海岸 620 英里以上。太平洋岛民，包括现代萨摩亚人、汤加人和毛利人的前身，也成功地分布在他们这片海洋周围的无数土地上。这些岛屿，尤其是面积大得多的新西兰和澳大利亚，相距数百或数千英里，这意味着太平洋土著人经常冒险穿越海洋探索新土地。

所有这些人显然都对海洋有着共同的热爱，并且都拥有高超的造船技术。但他们也都喜欢吃红薯。早在哥伦布时代的探险之前，红薯就一直是当地的主要作物。但……红薯是如何起源的？红薯起源于南美洲，距离波利尼西亚大部分地区有数千英里。

实现这一目标有三种基本方法：

1. 南美人冒险来到波利尼西亚，带来了红薯。波利尼西亚土著人要么有意种植这种新作物，要么种子意外受精，红薯开始自然生长。

2. 波利尼西亚人前往南美洲，然后在回程时带回了红薯，大概是想回家后种植种子。

3. 红薯，或者说红薯种子，无需人类干预，就从南美洲漂流到了波利尼西亚。

再说一遍：目前还不清楚哪种说法是正确的，但考古学家已经使用红薯作为证据，表明波利尼西亚人和南美洲人多年来肯定有过接触，或者肯定没有过接触，对于谁向哪个方向迁徙有不同的看法。

除了原住民自己的历史记载外，几乎没有证据表明南美人或波利尼西亚人携带了土豆，只有人类运输和自然传播的证据。（这些记载本身表明，波利尼西亚人可能是冒险出去的人，后来才带着土豆回来。）

一个关键的谜题是：我们用什么词来识别块茎。由于红薯肯定起源于南美洲，研究人员研究了当地人民对这种蔬菜的称呼，然后研究了这些称呼与波利尼西亚和东亚使用的称呼有何不同。例如，在南美洲，红薯被称为 kuala、kumara、cumal，其他称呼与太平洋岛屿大部分地区使用的称呼有着惊人的相似性：umala、kumala、kumara 等等。

中美洲人称它们为 camote 或 camotil，与东亚人使用的称谓 (kamote、camote) 几乎相同。加勒比地区的人称红薯为西班牙语：batata 或 aje，这是新几内亚和附近岛屿人对红薯的称呼。

这些语言上的差异并不完全反映红薯的引进，因为旧名称可以继续适用于新品种（换句话说，你可能会用你更熟悉的非常相似的食物来命名一种美味的新食物），而且我们知道块茎实际上被带到了西方多次——欧洲探险家肯定带来了一些。

无论有多少次引入，这些模式都需要太平洋两岸的土著民族直接接触。但并非所有研究人员都同意这一点。仅仅因为词语相似并不意味着最初的引入发生在这两个人之间——毕竟语言是进化的。

《当代生物学》杂志最近发表的一篇论文认为，DNA 证据表明太平洋岛屿红薯家族早在人类航海之前就从美洲红薯家族中分离出来了。因此，红薯的种子或蔬菜本身一定是漂洋过海而来的。

其实这个想法并不像听起来那么疯狂。这是生物学家认为椰子从一个岛屿传播到另一个岛屿的主要方式——椰子从海岸漂流到另一个海岸。2008 年的一项研究实际上根据对洋流的观察，模拟了从南美洲到各个岛屿的可能路径，以查看这是否可行。答案是肯定的！在红薯穿越海洋的几百年里，种子肯定可以随洋流漂流，在其他岛屿上找到新家。研究人员估计，在旅程至少需要 120 天之后，红薯种子是否还能存活仍不确定，但这一理论仍然可行。

这篇新论文表明，红薯和相关作物的 DNA 表明，从波利尼西亚采集的早期标本肯定在 10 万多年前就与其他块茎植物分道扬镳了，远早于人类横渡海洋的时代。即使是最早的人类运输估计也将其定为公元 1000 年左右，或可能早于公元 1000 年几百年。

先前的遗传证据实际上却持相反观点。2013 年发表在《国家科学院院刊》上的一篇论文利用叶绿体（植物用来将阳光转化为能量的小细胞器）的 DNA 表明，在人类的帮助下，红薯谱系实际上已经跨越岛屿和海洋重组了很长时间。最近的一篇论文认为，叶绿体 DNA 不一定是估计系统发育的准确方法，因为叶绿体基因组可以在物种之间混合，而核 DNA 则不能。

无论事实如何，关于太平洋两岸人类接触的考古学争论可能仍将持续下去，而红薯仍是争论的核心——事实上，它在我们所有人心中。红薯及其所有品种万岁。块茎万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