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主义设计蓬勃发展，真实自然却日渐消亡

本月初，在上海举行的亚洲消费电子展上，大大小小的科技公司代表们齐聚酒店宴会厅，参加一场以情感为核心的技术设计会议。通过手持对讲机，我收听了国际预测公司 WGSN 趋势总监郑绵绵的演讲翻译。郑绵绵详细地描述了消费者希望他们的设备在未来一年的外观和感觉。根据她的 PowerPoint，我们愿意为有触感、手工制作和不完美的产品付费——看起来“纯粹”的东西。我们想要朴实的材料，比如陶瓷和大理石，以及暖色，比如白垩白、橘色和薄荷绿。复古元素很受欢迎，但有机图案，尤其是受藻类启发的图案，才是真正占主导地位的。

换句话说，即使自然界正在迅速萎缩，我们也希望即使是最人工、最先进的技术也能够让人感受到自然。

这种审美引发了 Pinterest 上“城市泥土”和“现代有机”等友好术语，多年来一直在缓慢传播——一种震撼设计界的转移性宁静。它借鉴了粉笔白的另一个领域——极简主义，极简主义从 20 世纪 50 年代的雕塑风格演变为简朴的“科技亿万富翁宗教”，如苹果公司一丝不苟的创始人史蒂夫乔布斯。虽然传统上它与简单的无衬线字体搭配，但千禧年的花园氛围最近吸收了一些 70 年代的视觉文化。像 Great Jones 这样蓬松俏皮的字体突然复苏，而“室内植物丛林”的装饰性主导地位，在千禧一代的“植物父母”中很受欢迎，他们对琴叶榕的痴迷使室内花园行业恢复了昔日嬉皮时代的辉煌（和利润）。

据 WGSN 称，这些设计原则将在来年蓬勃发展。但它们已在许多在线生活方式品牌中流行起来。我上次查看硅谷最受欢迎的生态运动鞋 Allbirds 的网站时，看到模特们沿着搁浅的原木、浇筑的混凝土野餐桌和长满地衣的巨石行走。带有卡通手臂的竹笋和木屑变成纸浆的 GIF 提醒浏览者他们鞋子背后的可持续供应链。在另一家左海岸服装公司的域名 Everlane 网站上，客户可以一窥国际工厂网络。在像曝光不足的胶片一样风格化的地理标记图像中，Everlane 展示了缝制其畅销日本 GoWeave Essential 连体裤的微笑工人。这种意识形态的情绪板——开放、包容和与自然合一，即使面对相互矛盾的证据——甚至出现在当代建筑中，这是最永久​​的画布。亚马逊的生物圈西雅图总部设有“鸟巢”会议室、悬空的木制步行桥以及种植了 40,000 株植物的人工云雾林环境。对于那些符合条件的人来说，这个只有受邀者才能进入的空间可以让他们暂时逃离亚马逊自身无节制的增长所造成的无休止的施工噪音和疯狂的人行道。

但最能代表这种森林气息的品牌或许是韩国著名化妆品公司悦诗风吟 (Innisfree)。2015 年夏天，我第一次访问中国上海时，我的天气频道应用程序显示气温为 106 华氏度。为了在深夜大汗淋漓地寻找汤圆，我威胁要躺在外滩一条布满美术学院的街道上，外滩是这座城市标志性的滨水区，再也不起来。那天的空气质量非常差，几乎看不到河对岸，据说亚洲最高的几座摩天大楼在沉积的天空下闪闪发光。

在阳光普照的徒步之旅和烟雾缭绕的街头美食之间，我选择在外滩巨大的三层悦诗风吟店里寻找慰藉。和店里的所有商店和产品一样，店面的设计灵感来自韩国南部海岸的温带火山岛济州岛。（店名来自威廉·巴特勒·叶芝的诗歌《悦诗风吟岛》）。店面的外观就像伊甸园：圆形店面被绿叶包裹，点缀着闪烁的灯光。设计师设想的定制内饰是“天然避难所”，店内也实现了这一设想。一楼的空调房里安静无声，盒装化妆品以舒缓的色块排列在浅色或白色木架上。楼上的咖啡馆设计得像一座中世纪的现代温室，我喝着冰镇饮料，试图过滤掉楼下 21 世纪街道的喧嚣。

当时，Innisfree 似乎是繁忙旅程中一个无害的休息场所。但事后看来，这家商店更像是我们许多人现在生活方式的象征：在密集的城市空间中，远离自然，但周围却被越来越多的高科技“健康”产品包围，而这一切都与气候变化的可怕背景背道而驰。当大堡礁濒临灭绝时，“珊瑚色”或“水绿色”的 Google Smart Home Minis 提供了一丝不变的慰藉。当野火经常遮蔽加州的阳光时，乳白色的 iPad 确实让人感到纯净。当气温不断创下新高时，艺术家理查德·克拉克森 (Richard Clarkson) 价值 4,000 美元的“智能云”发出的 LED 闪电和蓝牙雷鸣是 Innisfree 许多店面的固定装置，它可以让适当的天气进入原本可以控制气候的盒子中。

WGSN 演示中还有另一个趋势。在自然灵感设计占据主导地位的同时，郑预测“超自然”将继续获得市场份额。这并不像看起来那么矛盾：虽然柔和的橙色可以投射出海洋生物的地球奥秘，但更鲜艳的色调很容易让人联想到火星沙漠。一个是这个世界的舒适模拟；另一个承诺让我们完全逃离到另一个星球。中国电信巨头华为是这种未来主义转变的象征。会议结束后，我在上海地铁的自动扶梯上上下下，一遍又一遍地看到同一个广告，一个金发白发的女人站在一片粉橙色的风景中。她在推销两款手机，一款是激进的橘色，另一款是水银般的蓝紫色渐变色。后者让我着迷。最终，它看起来越来越不像智能手机，而更像是一个长方形的情绪戒指。结论是什么？气候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