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00 年来，性别和阶级不平等并未真正改变

想象一下，你是一个住在纽约市的 16 岁女孩。有一天，你的母亲决定是时候让你离开家了。她说，你将第一次见到你的新丈夫。但要到达新家，你必须一路步行到弗吉尼亚州的里士满。那里有 342 英里远。

《科学》杂志上发表的一项新研究分析了这群有 4000 年历史的人类 DNA，结果显示，类似的迁徙可能维持了德国南部一个小社区近七个世纪的生活。通过结合尖端基因技术与传统考古学，研究人员重建了家谱并追踪了整个欧洲的迁徙模式，揭示了过去遗失在时间长河中的社会复杂性和不平等程度。

这项研究的重点是 104 名生活在青铜时代早期的人，当时人类开始用金属制作的更复杂的工具取代石器。当时金字塔刚刚建成，强大的巴比伦帝国还处于起步阶段，《汉谟拉比法典》即将成书。“过去的人们流动性很大，相互联系非常紧密，”考古学家兼首席研究员 Philipp Stockhammer 说。“人们非常孤立和简单，这是一个神话。”

“我们知道 [今天] 存在社会不平等，”牛津布鲁克斯大学人类学家西蒙·昂德唐 (Simon Underdown) 表示，他没有参与最近的研究。“这项研究让我们能够回顾 4000 年前的情况，发现当时社会的组织方式……与我们现在非常相似。”

斯托克哈默和他的同事研究了来自莱希河谷的骨骼——这是一个不起眼的农村社区，面积只有大约六平方英里，从公元前 2500 年到公元前 1700 年，一直保持着令人惊讶的稳定家族农场链。斯托克哈默说，该地区之所以成为研究的理想地点，是因为每个农场都有自己的墓地。“我们真的可以看到谁住在农场里，因为家人就埋在农场旁边，”他说。

每个人的埋葬方式以及随葬品都提供了大量有关其社会地位的潜在信息。对于男性来说，典型的陪葬品包括武器（匕首、斧头、凿子和箭头）。对于女性来说，精美的身体装饰（如大头饰和巨大的腿环）是进入来世的东西。别针，显然是无性别的，与男女一起埋葬。一般来说，更重要的人遗体周围的东西更多。

数十名研究对象清楚地表明了他们的社会地位，下一步就是尝试从他们的骨骼中提取 DNA。通常，古代 DNA 非常零散且很小，由于暴露在高温、潮湿或细菌中，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风化。因此，当研究小组发现德国南部砾石土壤中遗传物质保存得相对完好时，他们既惊讶又兴奋。

“我想，‘天哪，这种保存方式太神奇了，’”斯托克哈默说。然后：“天哪，我们可以用所有方法。天哪，我们可以把它们全部整合起来！”

事实上，骨骼 DNA 的可行性意味着 Stockhammer 的团队可以将更传统的考古学见解（使用骨骼、埋葬习俗和文物拼凑出人们生活和死亡的方式）与关于这些人如何相互关联以及他们的生活地点的遗传信息联系起来。研究人员从每个受试者身上拔出一颗牙齿，从牙髓中提取 DNA，以揭示每个人的遗传性别、母系血统以及他们与社区其他人的关系。牙齿还有另一个用途：考古遗传学家检查牙釉质中的锶和氧同位素。我们从食物和水中摄入这些元素，因此可以将这些沉积物的标记与特定位置相匹配。这表明一个人在哪里长大，在哪里度过童年。

研究人员注意到结果中存在一些有趣的异常现象。首先，这些家族墓地中没有一个埋葬着成年女儿。还有几名女性被埋葬在装饰华丽的坟墓中，她们显然是在很远的地方长大的，而一些当地男性则出现在与他们没有关系的富裕家庭农场的稀疏坟墓中。

斯托克哈默表示，在将这一新的遗传证据与之前的理论和从更大规模的遗传调查中收集的数据相结合后，研究小组观察到了一定程度的社会复杂性，这种复杂性“超出了我们一直以来对家庭生活的假设”。他们正在寻找单一家庭中社会分层的证据。

在大多数遗址，遗传学家能够绘制出四五代父子关系图，因此他们认为男性血统继承了农场。富有的外国女性可能是他们的妻子，她们从遥远的社区赶来嫁给他们——而失踪的成年女儿则离开，嫁给其他社区，就像换新娘一样。根据她们的牙釉质，这些新娘似乎来自遥远的地方，比如阿尔卑斯山前的低地（现代的意大利和瑞士）和乌涅蒂采文化居住的地区（中欧和东欧大部分地区）——距离超过 260 英里。

那么那些被埋葬在简陋坟墓中的低地位当地人呢？这些人与所研究的农场的核心家庭没有血缘关系，但他们被埋葬在核心家庭旁边。最有可能的解释是，这些强大的家庭从该地区较不幸的血统中吸纳了仆人或奴隶。虽然有明确的证据表明古典罗马和希腊家庭有仆人和奴隶，但这一新证据表明，这种做法可能比之前认为的早近 1500 年就存在于这个特定地区。

虽然无法知道家政工人和流动妇女受到怎样的待遇，但斯托克哈默表示，该系统确实有其好处。“我绝对肯定，这些远道而来的妇女对于知识的传递至关重要，”他说。“她们确实推动了社会的进步。”

考古学研究倾向于研究大陆范围内的史前人口，寻找重大变化并追踪大规模基因转变。由于大多数欧洲地区在铁器时代（公元前 1000-900 年左右）之前没有书面记录，因此通常不可能调查这些研究社会中的个体。使用 aDNA 提取遗传信息的能力使科学家能够直接从坟墓中的人身上学习，而不仅仅是从他们留下的物品中学习。

斯托克哈默和安德唐都表示，展望未来，考古学家和遗传学家之间的这种合作很可能会成为常态。他们说，为了真正了解过去，我们必须整合所有可用的方法。随着每一代 aDNA 技术都变得越来越先进（并且，也越来越容易获得和负担得起），这些技术将为了解史前人类的生活和关系提供新的视角。

“这项研究不只是让你了解坟墓里的一堆金子或一堆碎骨，它还能让你走进 4000 年前的那个家庭，”安德唐说。“这让我们领略了未来考古学的风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