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羊了解我们。或者至少，了解我们的手势。

这就像是迎接一位老朋友。每天早上，当克里斯蒂安·纳罗斯走进羊圈时，纳迪亚——一只雪白的山羊，有着粉红色的透明耳朵——一定会热情地迎接他。即使纳罗斯和另一只山羊有约会，纳迪亚也总是会让他知道她的存在。“我会说，‘嗨，纳迪亚，你好吗？’然后我们会拥抱一会儿，”纳罗斯说。

纳迪亚是英国肯特郡 Buttercups 山羊保护区的 141 只山羊之一。从 2015 年到 2016 年，它们对 Christian Nawroth 的山羊与人类交流研究略感兴趣，主要原因是研究人员可能会给它们意大利面和拥抱。这项研究于 2020 年 5 月 19 日发表在《心理学前沿》杂志上，旨在阐明通常对狗、猫和猿类进行的动物认知测试，并将其应用于家畜——尤其是山羊，这是 Nawroth 过去五年来的研究重点。Nawroth 与英国罗汉普顿大学的动物行为研究员 Alan McElligott 一起，希望重新定义我们与农场动物的互动方式，尤其是在工厂化农场，世界上 4.5 亿只山羊中的大多数都饲养在那里。

每天早上，纳罗斯和他的两名助手都会提着两个桶，一个装满意大利面，另一个空着，来到羊圈。他们会在有摄像机的围墙区域内，一次与一只山羊汇合，并测试山羊理解人类手势的能力。

首先，山羊必须通过预测试才能参与研究。其中一些缺乏动力，或者无法选择正确的桶，这些动物不适合成为认知测试的对象。Nawroth 和他的团队从 20 只精选的山羊中进行了一系列测试，其中包括 Annie、Dingle、Gilbert、Pooky、Vern、Jimmy、Leo、Ralph 和 Sticky。

Nawroth 或其中一名助手会坐在两个桶之间的椅子上，用离意大利面最近的手臂指向装满意大利面的桶，并记录山羊是否会在 60 秒内接近正确的桶。在第二次测试中，实验者用离意大利面桶较远的手臂指向正确的桶。在最后一轮测试中，实验者坐在离空桶较近的地方，指向装满意大利面的桶。Nawroth 不仅想测试山羊理解人类指向手势的能力，还想测试它们是否具有很强的指涉感，即能够将手指伸得更远，指向想要的物体——在这个例子中，是装满美味即食意大利面的桶。

正如研究中提到的，狗在理解人类手势（包括指点）方面是超级明星。通过这项研究，纳罗斯希望深入挖掘山羊（一种研究极少的物种）对相同手势做出反应的机制。经过一年的数据收集，纳罗斯和他的团队发现，当实验者正好坐在桶中间时，山羊成功地找到了正确的桶。然而，当实验者坐在离奖励桶较远的地方时，它们的表现就不那么好了。纳罗斯发现山羊对我们的了解比我们最初想象的要多。

然而，这些测试并不总是按计划进行。当纳罗斯试图使他的研究围栏“防山羊”时，山羊却让他大吃一惊。它们为了吃意大利面而兴奋地咬断了相机电缆，甚至撞倒并砸碎了一些摄像机。一些个子较高的山羊更喜欢“沙拉”而不是意大利面。围栏四周种着树木，悬垂的树叶太诱人了。“它们中的一些设法砸碎了测试场地的墙壁，”纳罗斯说，它们跳到墙壁顶部去吃树叶。“虽然有意大利面，但它们还是会去吃我头顶上的树叶。”

纳罗斯出生于德国，职业生涯的起点是生物学家，主要研究无脊椎动物，主要是蚂蚁。他在维尔茨堡大学获得生物学硕士学位，研究类人猿，之后在哈勒-维滕贝格大学攻读农业科学博士学位，并于 2010 年在那里开始对猪进行牲畜研究。当他第一次遇到山羊时，他就知道他会留在这里。当我问纳罗斯是否考虑重返类人猿研究时，他在 Zoom 通话中满是胡须的脸上露出了笑容。他摇了摇头。“我的命运已经注定了，”他说。

但为什么是山羊呢？根据纳罗斯的说法，它们比猪更好奇，也不那么胆小。它们不像绵羊那样成群结队，而且在与人类隔离时更自信。纳罗斯致力于研究牲畜——牛、猪、鸡、山羊和绵羊——因为他认为在科学研究中，它们没有得到应有的关注。纳罗斯说：“我们通常认为农场动物的智力水平低于狗和猫等伴侣动物。有些人用贬义词来形容它们，比如愚蠢的山羊或肮脏的猪。”缺乏与这些动物的接触会加剧我们的反感。虽然美国家庭生活着 7800 万只狗，但牲畜并不是大多数人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它们往往一生都在工厂化农场度过。

即使是像眼睛位置这样细微的差异，也会让我们对狗比对山羊更心动。狗是捕食者——它们天生就用目光敏锐的眼睛追踪猎物，而且它们经常与其他狗眼神接触以协调狩猎。根据纳罗斯的说法，牲畜传统上是猎物，所以它们的眼睛位于头部两侧，处于单侧位置，这让山羊拥有 300 度的视野来警惕捕食者。这使得山羊很难看起来像是直视你的眼睛，不像狗或猫。

Nawroth 希望通过加深我们对山羊思维方式的了解来缩小人类与山羊之间的距离。“鉴于我们将数十亿只山羊饲养在不适合让它们保持快乐状态的工业环境中，因此采用多种方法来改善它们的福祉非常重要，”Nawroth 说。

Samantha Pachirat 是 Farm Sanctuary 的教育和战略计划总监，该组织是一家非营利组织，致力于保护包括山羊在内的牲畜福利。该非营利组织的两个庇护所收容了 81 只获救的山羊，这些动物作为羊群的一部分生活，并在专门建造的游乐场和攀爬架上嬉戏。“我们有机会了解它们作为个体，”Pachirat 说。

山羊和人类也能形成持久的关系，就像纳迪亚和纳罗斯一样。帕奇拉特说，15 年前，一名叫丹·德拉莫的实习生加入了庇护所，并与一只刚生病的小山羊西蒙建立了长期的感情。令西蒙沮丧的是，他不得不在一家兽医院隔离几天。西蒙每天晚上都哭。德拉莫搬进了病房，和西蒙呆了好几个晚上，直到这只小山羊康复到可以回到羊群。西蒙永远不会忘记。在接下来的 15 年里，他们一直是亲密的朋友。每当德拉莫回来探望时，西蒙都会跟着他在庇护所里到处走。帕奇拉特说：“西蒙交了很多山羊朋友，但他永远不会忘记丹。”

该组织总部位于纽约州北部和加利福尼亚州南部，采取三管齐下的方法来改善美国各地农场动物的生活，从拯救受虐待的牲畜并将它们关在庇护所，到教育学生和发起倡导运动，包括对公司和美国农业部提起诉讼。

每年，美国有 150 万只山羊被屠宰，通常是在高速屠宰线上。据 Farm Sanctuary 称，大多数山羊在三到五个月大时就被宰杀，这仅仅是它们自然寿命（15 到 18 年）的一小部分。饲养用于生产奶制品的山羊通过人工授精不断受孕，以便继续产奶。公山羊在奶制品行业被视为无用之物，通常在出生后立即被宰杀。“它们的生命对这个行业来说只是金钱符号，”Pachirat 说。“它们是可有可无的生命。”

这时，科学便开始发挥作用。农场庇护所为科学研究提供资金支持，包括 Christian Nawroth 的研究。“科学告诉我们日常生活中看到的东西，”Pachirat 说。“它很有说服力。科学是一种强大的工具，有助于提高我们对这些动物的理解和欣赏。”

“了解它们如何看待环境将有助于我们更好地了解如何设计这些环境，”纳罗斯说。随着新冠肺炎疫情的爆发，帕奇拉特希望对包括山羊在内的牲畜有更深入、更深入的了解，这将迫使该国正视其肉类行业。她说，认识到“一些方法的规模和残忍程度”是第一步。“我们正在努力提高人们对它的认识。这实际上是所有错误的症状。”帕奇拉特在课堂上（尽管现在是远程）工作，教育小学生了解农场动物的生活。下周二，她将通过视频通话向幼儿园到五年级的学生讲授有关山羊的所有知识。

纳沃思现驻扎在德国杜默斯托夫的莱布尼茨农场动物生物学研究所，他希望在接下来的几个月里进一步探究山羊的思维。它们知道引力意味着什么吗？它们对物体下落有什么预期吗？它们知道消失在视线之外的物体（比如关门后）可能仍然存在吗？尽管由于疫情，研究处于停滞状态，但纳沃思仍在计划有一天能重新进入羊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