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蜥蜴是爬虫学的圣杯——它们也是非法野生动物贸易的目标

以下内容摘自Rachel Love Nuwer所著的《偷猎：野生动物贩运的黑暗世界》。

和野生动物贩运的大多数方面一样，宠物贸易的规模之大很快就会让人应接不暇。但关注一个特殊但具有代表性的案例可以帮助我们了解这一主题：印度尼西亚的无耳巨蜥。

故事开始于 2008 年 5 月 30 日，当时一支携带 GPS 设备、笔记本和双筒望远镜的研究小组出发前往印度尼西亚婆罗洲的一片茂密丛林。一家油棕公司委托他们勘察该地区，寻找可能因森林被改造成种植园而受到影响的重要环境和文化资产。然而，他们后来写道，那天早上他们并不知道有“异常的爬行动物发现”在等着他们。

临近中午时分，汗流浃背的团队决定在爬山途中稍事休息，在浅浅的岩石河床旁吃午饭。一位当地团队成员在吃东西的间隙瞥了一眼小溪，发现了一件值得注意的东西：一条棕黄色的爬行动物，长约一英尺，他简称它为 kadal——印尼语中“蜥蜴”的意思。这只半潜入水中的生物有着中国龙的细长蛇形身体、卡通恐龙的面部特征和迷你鳄鱼的鳞片。

几分钟后，这只奇怪的访客成为了众人关注的焦点，大家给它拍照，并轻轻地把它传给其他人。令他们惊讶的是，它几乎没有挣扎，也没有试图咬他们。不过，午餐很快又恢复了优先顺序，他们把这只生物放回溪流中，它在那里一动不动地待了一个小时。当大家准备离开时，一名团队成员回头看了最后一眼，发现它已经不见了。

直到研究人员回到电脑和爬行动物识别书前，他们才意识到他们发现的东西的重要性：这个神秘的生物实际上是难以捉摸的无耳巨蜥， Lanthanotus borneensis （字面意思是“婆罗洲的隐藏耳朵”，因其没有外耳开口而得名）。自 1877 年发现该物种以来，直到最近，科学家和收藏家捕获的标本还不到一百个。在爬行动物爱好者中，它的稀有性和神秘性为它赢得了一个宏伟的绰号：“爬虫学的圣杯”。

2012 年，印尼调查小组的几名成员在《濒危物种分类学杂志》上发表了一篇关于他们的发现的论文。他们小心翼翼地限制了有关蜥蜴位置的详细信息，并指出，“由于该物种的稀有性和很高的保护价值，不能排除宠物爬行动物收藏家和商人可能会滥用这些信息。”虽然他们省略了 GPS 坐标，但他们确实打印了一张粗略的地图和栖息地的描述。

不幸的是，作者低估了世界上无良爬行动物收藏者的坚韧和机智。地图和简短的描述为他们提供了足够的细节——无耳巨蜥的数量迅速增加，迅速出现在收藏品和在线广告中，就是明证。2014 年 6 月，牛津布鲁克斯大学的保护生态学家文森特·尼曼 (Vincent Nijman) 发现了一篇博客文章，称捷克共和国有成对的无耳巨蜥出售。到 7 月，标本已经进入了在德国举办的欧洲最大的爬行动物博览会，而从日本到英国，Facebook、在线爬行动物论坛和经销商网站上发布的照片​​也开始出现。

尼曼不知道该怎么做。一方面，他不想让更多人关注这种蜥蜴。另一方面，提高人们对其困境的认识可以提醒海关人员注意它，并帮助它获得重要的保护。像许多其他鲜为人知的物种一样，它尚未被列入《濒危野生动植物种国际贸易公约》的国际贸易附录。最后，尼曼决定敲响警钟。

尼曼走路很快，握手有力，他可爱的怪癖让他显得与众不同：他留着像肯尼·基一样的齐肩卷发，仍然使用 2000 年代中期的诺基亚砖头手机，喜欢在卡拉 OK 唱荷兰口音的 ABBA 乐队。当我问他关于他杂乱办公室窗台上放着的一个布满灰尘的人类头骨的事情时，他捡起它，看着空空的头骨，然后回答说：“我不知道这是谁，也不知道它是从哪里来的。”

他也恰好是世界领先的野生动物贩运学术专家之一。尽管他花了很多时间在实地进行调查，但他最喜欢的调查方法之一就是在办公室神秘人物的注视下进行：通过互联网侦查来发现非法贸易的新趋势。正如他喜欢告诉学生和记者的那样，“你甚至可以在办公室里监控这些事情并进行完整的研究。”

2014 年，他与合著者 Sarah Stoner 一起发表了对无耳巨蜥的研究成果。在 17 个月的时间里，他们记录了近 100 只无耳巨蜥在网上出售的情况，这些蜥蜴来自 11 个国家的 35 个人。德国和其他欧洲国家位居榜首，尽管也有少数美国买家参与其中（这并不奇怪，因为美国占所有活体爬行动物进口量的 56%）。一些蜥蜴最初的售价高达 15,500 美元，但随着市场饱和，它们的价格降至 3,300 美元。

“这种交易的规模和速度是二十年前通过信件和电话无法实现的，”尼曼说。“互联网让人们能够迅速成为一个由专业、小众爱好者组成的小型全球网络的一部分，他们可以即时分享信息并安排交易。”

尼吉曼在 Facebook 和爬行动物论坛上发现的无耳巨蜥无疑来自研究小组在印度尼西亚婆罗洲工作的地方。收藏家现在经常前往那里，当地村民也热切地为他们提供他们想要的东西。据报道，酒店工作人员告诉外国客人，他们可以为他们买到无耳巨蜥，店主——就像纽约市的仿冒手提包小贩一样——偷偷喊道：“我们这里有蜥蜴！”据说一些村民从这些爬行动物身上赚的钱足以买一辆新摩托车或电视机。

这并不是第一次某个物种的发现或重新发现引发收藏狂潮。根据 2017 年《科学》杂志的一篇论文，有二十多种新近描述的爬行动物在贸易商了解到它们在科学文献中的位置后成为收藏目标。例如，2010 年，研究人员在越南一个小岛上描述了一种新的迷幻壁虎物种；两年后，这种壁虎开始定期出现在欧洲出售，每对售价高达 3,300 美元。同样，2010 年，一种自 1930 年代以来从未有人见过的蛇突然出现在越南——一种所谓的拉撒路物种，从被认为灭绝的死亡中复活——它的重新发现很快在网上出现了广告，以 1,800 美元的价格兜售一对“养殖”标本。

因此，环保人士从惨痛经历中吸取了教训，认为有些发现最好是严格保密的。他们要么完全省略论文中的地点数据，要么——就像一些注重安全的期刊那样——将敏感信息上传到锁定的文件中，只有获得许可才能访问。“有些事情我们严格保密，包括非常、非常引人注目的物种，”尼曼说。“因为我们知道，如果消息曝光，它们就完了。”

对于无耳巨蜥来说，这样的命运可能已经注定。但由于没有关于该物种的实地数据（包括种群规模或分布等基本信息），因此无法确定贸易是否以及何时会成为生存威胁。与此同时，贸易商继续在野外掠夺蜥蜴，收藏家也继续购买它们。

摘自Rachel Love Nuwer 所著的《偷猎：野生动物贩运的黑暗世界》。版权所有 © 2018。Da Capo Press 出版，该出版社是 Perseus Books, LLC 的子公司，而 Perseus Books, LLC 是阿歇特图书集团的子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