秃鹫正在走向灭绝，因为人们不会停止食用它们的大脑

一个晴朗的冬夜，南非夸祖鲁-纳塔尔省索姆坎达野生动物保护区，一辆卡车沿着一条土路疾驰而过。车后堆满了装满白背秃鹫尸体的垃圾袋，散发着呕吐物和腐肉的恶臭。两只幸存的秃鹫蹲在护林员的腿上，偶尔发出可怜的呜咽声。

他们抓到的所有秃鹫都中毒了，两只幸存的秃鹫被紧急送往兽医处治疗。据保护区管理员梅林·普林斯洛 (Meiring Prinsloo) 介绍，保护区的集体所有当地村民表示，这些秃鹫是用来制作传统药物的。

不仅仅是秃鹫。约翰内斯堡威特沃特斯兰德大学的民族植物学家和民族动物学家 Vivienne Williams 表示，野生动物贸易（称为“信仰使用”）“比象牙贸易、犀牛贸易和狮子贸易的影响更大”。Williams 发现有 600 多种植物被用作传统药物，每年收获的植物材料达数吨，82 种植物面临局部灭绝的威胁，另有数百种植物“需要保护”。

信仰对濒危非洲野生动物造成的威胁通常与越南和中国传统医药中犀牛角的使用有关。但非洲传统医药（在南部非洲的许多地方被称为muthi ）本身也对保护构成了重大威胁。

参与贸易的动物种类也非常丰富：威廉姆斯和她的同事发现，约翰内斯堡的一个大型医药市场出售的脊椎动物超过 147 种，其中包括 17 种濒危物种。

“这种 muthi 贸易涉及的动物数量比被杀死的大象数量还要多，”Williams 说道。她补充道，象牙贸易更为激烈，参与人数有限，价值更高，“但这种泛非洲传统医药贸易更为广泛，我认为人们可能低估了它的影响。”

对于像在 Somkhanda 野生动物保护区被毒死的秃鹫来说，信仰滥用是濒危和极度濒危物种面临的最严重威胁之一。非洲大陆的秃鹫数量正在迅速减少，1961 年至 2014 年间，26 个国家记录的秃鹫死亡中，近 30% 是由信仰滥用造成的。

这种地方性影响常常被忽视，“因为人们认为问题出在中国或越南”，民族植物学家、传统治疗师 Nolwazi Mbongwa 说道。她表示，分析全球问题为时过早，“因为我们甚至还没有明白，我们南非自身的动态也是一个问题。”

传统医学包括草药学和占卜等精神实践，在许多南非人的生活中发挥着重要作用。但南非的文化多种多样，这意味着不同的动物和植物物质可以以不同的方式使用。

“非洲文化并不是一个单一的整体，”南非巫医诺库林达·姆希泽 (Nokulinda Mkhize) 说道。使用哪种治疗方法以及如何使用取决于地区、文化和个体治疗师。姆希泽表示，传统医学的基础是普遍的道德和指导方针，但“在我们如何表达我们的做法方面，有很大的谈判空间和很大的灵活性。”姆邦瓦表示，有些巫医根本不喜欢使用动物产品。

不过，它们还是有共同点的。例如，在西非和南非，秃鹫因其出色的视力而被视为珍贵之物，人们认为秃鹫能带来远见和好运。根据姆邦瓦的说法，秃鹫的大脑和头部可能会被焚烧并吸入，或被混合在一起放在客户的枕头下。这遵循了“特征原则”，即动物或植物的特性决定了它们的用途。“如果它是红色的，它就被用来做血液；如果它看起来像大脑，它就被用来做你的大脑，”威廉姆斯说，“如果它是一种强壮的大动物，它就被用来做力量。”

南非有些人会同时使用生物医学和传统医学，就像北美人会同时看医生、营养师、牧师和精神病医生一样。夸祖鲁-纳塔尔大学历史研究生 Thabile Nawe 的研究重点是传统治疗师的客户，他说个人偏好、经济问题和便利性都可能发挥作用。

纳维表示，种族隔离时期的法律迫使有色人种迁入大城市以外的“乡镇”，因此这些社区内的医生可能比医院更容易找到。政府诊所提供免费或低价医疗服务，但往往人满为患且资金不足，而私人医疗服务则价格昂贵。

“我两种方法都用，”纳韦说——生物医学治疗身体疾病，传统医学提供精神和心理指导。在解释为什么她继续使用传统医学时，她说：“我真的觉得这是我们的一部分。”

回到索姆坎达的卡车上，野生动物保护区的工作人员将两只幸存的秃鹫放入板条箱，准备驱车 5 小时前往救援保护区。护林员用手和脸遮住身体，避免接触到毒药的痕迹——据推测是氨基甲酸酯，这是一种农业杀虫剂，不仅对秃鹫有毒，对人也有毒。

濒危野生动物基金会的项目经理安德烈·博塔 (Andre Botha) 表示，死去的秃鹫的嘴巴和头部可能因食用有毒肉而残留了大量化学药品，人们认为“秃鹫的头部是人们最常使用的东西”。他补充说，目前尚不清楚对治疗师及其客户的风险程度。姆邦瓦说，安全采购是治疗师社区关注的问题。“我们也和我们的病人一样脆弱，”她说。

许多传统治疗师只使用他们亲自获取的材料进行治疗。“我们遵守非常严格的道德规范，包括谁可以打猎、何时可以打猎、如何打猎以及必须提供什么祭品，”Mkhize 说道。

但个人采购变得越来越困难，尤其是在 20 世纪。移民劳工将人们吸引到城市，种族隔离时代的法律强行将黑人社区从他们的土地上赶走，使医治者脱离了传统的道德观念，迫使他们依赖模糊的供应链。北卡罗来纳大学夏洛特分校的历史学家凯伦·弗林特说，传统医学的商品化和由此产生的竞争开始导致过度采伐。

这段历史与当前的问题以及任何潜在的解决方案密不可分。保护往往以“黑人不关心自然”这一种族主义前提为基础，姆希兹说。但她表示，传统医学造成的破坏与农业和工业化造成的全球环境破坏相比微不足道。“我们的整个实践都以保护自然为前提，因为我们需要自然，”姆希兹说。“如果我们什么都没有了，我们就不能成为 izangoma”（祖鲁语中 sangoma 的复数形式）。

考虑到环保主义者和治疗师的目标，“这两个世界能够携手合作，”Mbongwa 说。但她认为，环保主义者和研究人员制定的自上而下的解决方案并没有起到作用。她希望一种更草根的方法能够取得更大的成功，这种方法侧重于传统信仰体系中存在的保护伦理，吸收人们的专业知识，并鼓励领跑者采用新的做法。

她说：“你要建一座桥，直到每个人都能走上去。”

她补充说，贫困阻碍了保护工作。猎捕和出售秃鹫器官不仅是为了经济利益，而且秃鹫头的使用也与贫困有关。“这是使用秃鹫的巨大动机，”姆邦瓦说——因为人们认为这意味着好运、轻松赚钱和更高的摆脱贫困的机会。

如今，Somkhanda 中毒事件的两名幸存者正在康复中，准备于 11 月放生。但未能幸存的 17 只秃鹫只是今年在南非、博茨瓦纳和纳米比亚被杀害的 764 只白背秃鹫中的一小部分。

白背秃鹫分布在西非、东非和南非的大部分地区，它们面临着一系列威胁，包括栖息地丧失、设计不良的电线触电、中毒（由于信仰使用、作为食物、秃鹫捕食其他中毒动物时产生的附带损害等等），预计在三代内，其种群数量将下降约 90%。在西非，秃鹫通常被猎杀用于食物和信仰，白背秃鹫的数量下降率超过 90%，该物种已基本从尼日利亚、喀麦隆北部以及加纳和尼日尔的大部分地区消失。

博塔说，动机很难确定。例如，如果一只秃鹫吃了一具中毒的大象尸体，这表明偷猎者是想让秃鹫远离天空，这样它们就不会引起人们对非法捕杀的注意。如果尸体是诱饵，比如黑斑羚，那么它可能是为了吸引牲畜捕食者，或者秃鹫。或者一次投毒可能有多种动机。

虽然很难确定动机，但根据《保护快报》 2015 年的一篇论文，信念的使用（基于发现的无头秃鹫或在传统医药市场上出售的秃鹫而建立）仍然占 1961 年至 2014 年间 26 个非洲国家记录的秃鹫死亡的 29%。非洲野生动物毒物数据库的估计值较低，占 1973 年至 2015 年间 17 个国家死亡的约 12%——尽管另外 27% 的死亡原因在数据库中被归类为“未知”。

在南非，白背秃鹫和白头秃鹫的数量正在迅速减少，以至于《秃鹫新闻》 2013 年的一篇论文根据传统医药市场调查中发现的秃鹫器官数量预测，最早在 2024 年，或在最好的情况下在 2040 年，它们就会在当地灭绝。由于数量迅速减少且繁殖速度缓慢，白背秃鹫被 IUCN 列为极度濒危物种，其受威胁程度与黑犀牛相同，且比白犀牛高得多。在非洲常见的八种秃鹫中，四种为极度濒危，三种为濒危，一种为近危。

非洲秃鹫危机不仅威胁着脆弱的生态系统，还威胁着人类健康。秃鹫高度适应的消化系统是炭疽病和肺结核等疾病的末日；如果没有这些消化系统，通过尸体传播疾病的风险就会更高。

这些物种以及其他对传统医学至关重要的物种的消失意味着“失去我的一部分文化、我的一部分身份”，姆邦瓦说，“那将是一种自我的丧失。”

更正：由于编辑错误，本文之前的版本在第一次引用时未能提供濒危野生动物信托基金项目经理安德烈·博塔的全名。

凯瑟琳·奥格雷迪是一位居住在苏格兰的南非科学作家。她的作品涉及科学在社会决策中的运用和滥用，发表在 Hakai、卫报、FiveThirtyEight 和 Ars Technica 上。

这个故事最初发表在Undark上。